夜凉如水，Steve闭着眼睛躺在Howard别墅二楼的客房里辗转反侧。

虽然Howard和Maria都十分欢迎Steve的到来，Maria甚至把这间房间的门口钉上了Steve的名牌（当然是在家用机器人的帮助下），但他依然觉得惶惶然。

我们赢了战争。

但我们永远的失去了什么。

明明昨天他才告别了Peggy，一睁眼，Peggy居然已经因为衰老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傍晚时分，Howard向Steve建议道：“你明天可以去看看她，我是说Peggy，她还活着。”

“Peggy！”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Steve一向强健的心脏猛然跳动起来。

“好了好了， 我知道你们两的故事，”Howard连声安抚：“不要一惊一乍的，这里可有两个老人在。明天我安排Sam开车送你去Peggy所在的医院，回来的时候你可以自己去买点喜欢的衣服和用品，顺便多看看现在的世界。”

“Howard，谢谢你。”Steve不知道第几次说了谢谢，算上这次，Howard已经给了他两次重生，说多少声谢谢都不为过。

“开心点，能再次见到你Peggy一定也很高兴，”Howard凑近小声对他说：“Peggy有个很不错的侄女，明天你说不定能碰上她，你可是她的童年偶像。”

“童年偶像？真的吗？”Steve失笑。

“当然了，市中心甚至有你的纪念博物馆，你的漫画这些年也卖了好几千万册，甚至——Tony小的时候也很喜欢你。”Howard怀念的看向楼上的方向：“那小子房间里都是你的漫画和玩偶。”

“他一定是个聪明的好孩子。”Steve看出Howard眼中无限的悲伤与爱意。

“好孩子？哈哈哈是的，他是个好孩子，是我没有好好教他……”

“Howard，”Maria柔声打断了Howard的回忆：“让Steve去休息吧，关于Tony的事以后有的是时间讲不是吗？”

回忆截止。

Steve依然闭着眼睛，脑海中浮现出Peggy美丽又不失英气的脸，却不知为何渐渐替换成另一张模模糊糊漂亮的脸。

“谁不喜欢狂欢？Captain你呢？”一个人影俯下身来歪头望着他。

“当然，狂欢也很重要。”

Steve觉得自己在微笑。*1

他慢慢睡着了。

正午的阳光暖暖的洒在病房内，Peggy躺在床上，岁月痕迹布满了她曾经年轻的脸庞，但是丝毫不影响她在Steve心中的美好。

“我这辈子很好，我唯一遗憾的是你没能享受你的人生。”

“我也很好Peggy，虽然现在还有点迷茫，不过我会适应的。”

“有Howard和Maria在你身边，我真的很高兴。”Peggy拉过Steve的手：“你能回来，真的太好了。”

“是的，我回来了。我不会丢下我的朋友，我还欠你一支舞，你还记得吗？”Steve笑着说。

“Yes。”

出了医院后，Steve谢绝了Sam的陪同建议，留下了一些现金和一只手机（虽然这只手机Howard说是老人机，但是对于Steve来说学会怎么使用他几乎花了他一个下午的时间。），独自走在大街上。

满街的汽车、穿着时髦的人群，光亮的大屏幕。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让他感觉陌生。

他走到某家店面的玻璃橱窗面前，深深凝视着倒影中的自己。

“先生，先生？”

“Yes？”

店员的招呼声让Steve从放空中回到现实。

“这是我们店上的新款，你要是感兴趣可以来店里试一试。”穿着整齐的服务员露出职业笑容，殷勤的推荐。

“呃——”Steve这才发现玻璃橱窗里放着的衣服。

那是一套，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西装。

作为一个在美术方面十分有造诣的人，Steve几乎是皱着眉头不解为什么有人会这样搭配服装。

银灰色的短款西装外套，内搭是一件粉红色的尖领衬衫和一条蓝色的条纹领带？！

真的会有人穿这样的“正装”出门吗？

“怎么了老冰棍？你看什么？是我今天太好看了吗？”穿着银灰色的短款西装的人在他身前转了一圈，似乎心情很棒。

“……”

“你怎么不说话？”

那人歪了歪头奇怪的看着他。

“对，我在看你，你是最好看的。”

“觉得好看的话，可以进店随便试穿哦！”

被店员一提醒，Steve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把“好看”两个字脱口而出。

“是很好看，但是恐怕不太适合我，不好意思。”

压低自己的帽檐，Steve没有管店员沮丧的脸连忙走开。

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

Steve发现自己不对劲。

明明在和身边的人对话，但是总有模糊的画面会突然从脑海深处跑出来干扰他的思绪，第一次他以为那些画面是被遗忘的某段回忆，第二次他以为那些画面是睡梦间的臆想，但它是第三次出现了。

那些画面究竟是什么？

满心疑惑的Steve不知不觉走到街边的一家露台咖啡馆。

也许我真的需要一杯咖啡清醒一下，抱着某种奇妙的心态，Steve拉开了身边的座位坐下。

“下午好，请问需要点什么？”金发的服务生走过来亲切的问候道。

“我看看然后再决定。”Steve伸手去拿摆在白色圆桌上的推荐单。

“好的，在等人？”服务生并没有马上走开反而开朗地攀谈起来。

“你在等那个大人物？”金发的服务生热情的笑着。

“你说什么？”Steve抬起头。

“……很多人在这吃饭都为了等他飞过。”服务生指着不远处的某栋高耸的建筑。*2

“先生？”

“……不好意思，你刚刚有说什么吗？”Steve抬起头，街道的尽头是一条延伸出去的柏油马路。

“我问你是不是在等人？”

“没有，我一个人，给我来杯黑咖啡就好谢谢。”

服务生转身走后，Steve把身体的重量完全交给了椅子背。

我想我有些麻烦了，他这么想着。

晚饭前，Steve依照约好的时间踏进了Howard家的院子，在咖啡厅的座位上他仔仔细细梳理了自己脑海中闪现的画面，那些画面模糊的像被泡了水的老胶卷，有些甚至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线，怎么思考都没办法得出任何结论。

“欢迎回家，Captain。”

“谢谢Jarvis，Howard，我有些事想和你……Fury？还有——？”Steve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神盾局长和他身边美丽的红发女特工。

“Steve，这位是Natasha，神盾局的特工。”Howard转过身来，表情却并没有带着笑容：“发生什么事了吗？”

“一些小事，”Steve和Natasha礼貌的握了一下手，然后看向Howard：“你们在商量事情？需要我回避吗？”

“你不需要回避，Captain，事实上我们是来找你的。”Fury从Natasha手里接过一本黑色的资料夹递给Steve。

Howard似乎想说些什么但Maria轻拍阻止了他。

Steve皱着眉头看着文件夹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他依然望着Howard的方向希望从老友那里得到建议。

Howard迟疑了一会，闭上眼睛，放弃似得点了点头。

Steve翻开文件夹，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照片。

“ Bucky？”

“我只能说他曾经是Bucky，Captain，”Natasha解释道：“很多机构不相信他的存在，相信他存在的人把他叫做冬日战士，在过去五十年里，他被认为是二十多起刺杀案的凶手。”

被俘，洗脑，冷冻，杀手……

Steve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沓资料，他企图在这份资料里找到一点点让人不那么绝望的，或者他曾经熟悉的Bucky的影子。

但是没有。

刺眼的事实让他在温暖的室内感觉如同置身冰窖。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他现在在哪？还在九头蛇手里吗？”Steve对Fury吼道。

“冷静点，Captain，”Fury仅剩的一只眼睛没有任何躲闪：“他的具体信息我也是刚刚才拿到，这还多亏了Natasha，原因你翻到最后一页就知道了。”

Steve低下头，翻到资料的最后一页。

1991年12月17日，于美国长岛刺杀Tony Stark，确认其死亡后将现场伪造成因刹车失灵导致的车祸现场。

后面还附有一张车祸残骸的照片。

Stark……

Steve慢慢抬头看向Howard。

“1993年，Howard Stark揭穿神盾局内部潜藏的九头蛇份子获得嘉奖，1998年他开始着手调查九头蛇基地所在并大肆运用新能源武器摧毁九头蛇基地，2010年他摧毁所有新能源武器并销毁资料，被关押受审，受审前他利用手上最后一点权利摧毁了一个九头蛇基地——”Fury的声音远远传来。

“是的，我做的。”Howard硬声道：“我炸了关押冬日战士的基地!”

“Steve——”Maria似乎想说些什么，但Steve已经无心去听。

他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Howard——你怎么能？”

“我怎么不能？”Howard手颤抖着：“他杀了我儿子！”

“但，他是我的朋友。”Steve觉得四周都黑了下来，他看着自己的老朋友，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发出声音的。

“……我也是。”

“他是我的朋友。”Steve全身伤痛，但仍然坚定的握着拳头。

“我曾经也是。”*3

模模糊糊的人影传出的是带着电磁感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律动，但Steve分明感到自己胸口突然炸裂开来的酸痛和懊悔。

不对，我们不该是这样的。

我怎么能——

他可是——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Steve对着那个让人心碎的影子说，然而一个恍惚，他发现自己还置身在Howard家的客厅里。

“……”

Howard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张嘴盯着Steve看了好一会，没有再说什么沉默的走开。

“不管怎么样，Captain，”Fury感受着来自Maria注视的压力依然坚持把话说完：“我们有线报显示冬日战士可能还活着，并且已经脱离了九头蛇掌控，如果你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神盾局永远欢迎你。”

“再见，Maria，也替我向Howard问好。”Fury礼貌的道别。

Natasha跟着Fury走出大门，临走前挑眉看了一眼Steve轻笑。

“再见。”

短短几分钟经历了大起大落，看着突然空空荡荡的客厅，Steve一时千头万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Howard炸了基地。

Bucky没死。

Bucky被九头蛇抓走洗脑。

Howard的儿子——死了。

生命不是等价交换，更何况Bucky并非自愿，这点Steve很清楚，所以他愤怒于Howard的行径。

但是Howard的愤怒、Maria的悲伤又有谁来买单呢？

即使造出了新武器，杀了再多九头蛇士兵，炸毁了再多基地。

那个去了的人终究是回不来了。

“Steve——”Maria打断了Steve的千头万绪：“放心吧，你的同伴没事的。”

“谢谢你Maria……”

“嘿，我可不是在安慰你，”Maria滑着轮椅靠近：“Fury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老头子嘴硬心软，早在基地爆炸前他就让特工把Barnes中士救出来了，他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两年他虽然没有来自神盾局的支持，但他依然请特工远远看着Barnes中士，怕他出事。”

“这真的——不容易，Howard他已经做到了全部他能做的，我却……”Steve想到自己方才质问Howard的样子，懊恼的低头：“我该向他道歉。”

“你刚才不是道过歉了？说实话我也没想到你会这样，毕竟产生误会也全不是你的错，”Maria说：“Stark家的人都是这样，他们做了好事但他们不想让你们知道，需要你仔细用心去和他们相处，才能发现Stark们都有一颗温暖的心。”

“Stark们？”

“对，还有我的Tony，Howard一直不愿意我在你面前多提Tony，他却在你面前说过两次，这可真不公平不是吗？”Maria忽然笑起来，眼角眉梢尽是温柔：“但是现在没关系了，你想不想去看看Tony的房间？Howard把它保留的很好，Tony也是个嘴硬心软的Stark，如果他还在，你们一定是很好地朋友。”

“我可以吗？”

“当然了，已经很晚了，你无论想去找回Barnes中士还是再去和Howard道歉都是明天早上的事不是吗？”Maria的轮椅已经先一步滑上去二楼的缓坡：“所以你愿不愿意听一位老人家讲讲过去的事呢，Captain?”

“我的荣幸。”

Steve连忙跟上。

注释：

*1 台词来自复仇者联盟2

*2 台词来自复仇者联盟被删减片段

*3 台词来自美国队长3

TBC

为什么这么长啊……

看来三章完不了了……_(:зゝ∠)

_默默把（上）改成（1）